在 2021 年金馬獎的頒獎典禮上,鍾孟宏導演的《瀑布》勇奪「最佳劇情片」、「最佳原創電影音樂」、「最佳原著劇本」以及「最佳女主角」等四項大獎,可以說是金馬的最大贏家!《瀑布》更入圍威尼斯國際影展地平線單元,將代表台灣角逐第94屆奧斯卡最佳國際影片。
而就在不久前,2022 第三屆台灣影評人協會獎也公佈了入圍名單。《瀑布》一共入圍了【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女演員】兩位、【瀑布】,可以說是得獎呼聲超級高!本屆入圍名單由多名國內知名影評人如黃建業、聞天祥、膝關節、塗翔文、鄭秉泓等人共同票選決定,屆時也將在本月月底做出最後決選討論!
圖源:劇照
《瀑布》的故事靈感來自導演鍾孟宏友人發生的真實故事,以電影《瀑布》中層層暗喻與不停撞擊兩個女主角的故事為設計概念主軸,就有如海報中的草叢,緩緩持續著圍繞這著母女,像是保護他們又像是被團團困住。而她們背後的藍色幃幕象徵未完工且令人期待的未來,藍色的基底又像是層層水幕,大量的水花如瀑布般向下墜落。
在外商公司當主管的羅品文三年前與丈夫王奇文離婚後,與女兒王靜在之前居住的公寓一起生活。班上同學確診嚴重特殊傳染性肺炎後,王靜在家過著居家隔離的生活,由羅品文向公司請假陪同。母女倆的隔離生活過得十分緊張,加上公寓外牆正進行防水拉皮工作,藍色布遮蔽了陽光,生活環境極為壓抑,兩人經常爆發矛盾,羅品文也因此漸漸患上了思覺失調症,經常有聽到瀑布聲響的幻覺。
羅品文一次給女兒做飯的時候,不小心在家引起火災,幸好火勢被及時撲滅,未造成人員傷亡。之後,羅品文被送進精神病院,結識了同樣因為思覺失調入院的如萱。在如萱的鼓勵下,羅品文順利出院,並依靠藥物抑制病情。而公司因為羅品文的病情辭退了她,母女倆付不起公寓的貸款,於是把公寓賣掉,住進另一間較為廉價的公寓。同時,羅品文在一家家樂福大賣場找到工作,並認識了喪妻的陳主任,且得到陳主任的關照。
之後,王靜與同學在野外烤肉聚餐,到溪邊玩水,上游水壩突然洩洪,河水暴漲,湍急的水流將王靜和其他來不及離開的同學沖走。正在家做飯的羅品文接到老師的電話,獲知王靜失蹤的消息。直到看到新聞報導中女兒獲救的畫面,羅品文才鬆了一口氣。
圖源:劇照
《瀑布》看點一:疫情背景下日漸詭異的母女關係
明明好好的一個家,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才變成這樣?《瀑布》展演肺炎疫情之下相處時間變長的母女關係,在劇中,賈靜雯原本是意氣風發的外商高階主管,在疫情之下,心中的壓力瞬間爆發,變得行為詭異、身體與心靈都生病。而王淨也從叛逆的少女被逼著一夕長大,面對媽媽的怪異舉動,可以看得出來她也多害怕。賈靜雯私下分享很多人問《瀑布》到底是不是恐怖片,而她的答案是,人心有時候真的很恐怖。
《瀑布》看點二:各方實力派演員加入陣容
除了賈靜雯、王淨超精彩的合作外,《瀑布》的客串演員也都超夢幻,像是許瑋甯飾演醫生、劉冠廷再次演出消防員、李李仁則是賈靜雯的老公,每個角色的神情、對白都非常精彩。還有飾演母女居住之大樓的管理員的劉亮佐、幫傭阿姨楊麗音、賈靜雯的上司宋少卿等等,都是實力派演員。
《瀑布》看點三:大導演鍾孟宏第一部女性視角的電影
鍾孟宏是一位導演、編劇暨攝影師,擔任攝影工作時化名為中島長雄。他的作品一直都廣受國際好評,首部長片《停車》就入圍坎城影展一種注目單元,第一部紀錄長片《醫生》,獲得台北電影獎紀錄片首獎。2019年執導的《陽光普照》更在金馬獎拿下了11項提名,入選奧斯卡國際電影前15強。這次鐘導特別以女性視角為出發點,打造了動人又具深度的《瀑布》。
不要再問我好不好,可以嗎?我會努力好起來,和你一起生活下去。
羅品文是一家外商公司女高管,她離婚獨自撫養一女,女兒18歲上中學,與她的關係若即若離。她感受到從生活四面八方壓迫而來的惡意——事實上惡意全來自於她的想像,最後她被查出是自己神經出了些問題。
當口罩、居家隔離等經典時代元素出現的時候,會立馬收到此刻仍在被這段歷史裹挾的我們投來的親切感。羅品文公司效益不行,甚至要求員工帶頭提出減薪,這都是我們正在經歷的荒謬。然而拋卻這些獨屬於時代的元素,其實倆人的關係所帶出的問題是共通於歷史的。
影片主角是兩位女性,比起女性主義的話題,我想影片更多是提供了一個精神病學方面的典型,也提出了一個很有意義的問題:現代都市中產為什麼更容易走向“瘋癲”?
圖源:劇照
我們甚至都不需要那麼多歇斯底里,只潛藏在靜水流深的生活中,在許多次平靜地忍氣吞聲後,在可怕的細水流長卻一眼望不到頭的人生里,個人的毀滅就悄然降臨了。我們想知道“聲名狼藉者”的生活到底從哪開始與“主流者”、“正常者”的生活產生了些微的裂縫,導致他們變成了這樣或那樣;但人生總不過那些事,細細扒開來,才會發現每個人的人生幾乎每件事都是令人難以忍受的,但自己也就這麼忍下來了——只是有的人忍不了。
所以回到羅品文身上:她為什麼會走向瘋癲?我想,是因為她“活著”。只要我們每個人都還在這個充滿“積極者”、“成功者”說教的世界裡尋找棲身的角落,只要我們可以罔顧滿目瘡痍的身心去面對每天的太陽,只要我們有那麼哪怕微小的一刻感覺到格格不入,那麼我們每個人就都是潛在的患者、危險的幫兇。
現代生活的規訓讓我們很多時候並不能“做自己”,並且我們無法意識到這種壓抑正在悄悄吞噬我們。我們的乖巧、懂事、兢兢業業,終有一天會反噬我們,就像《陽光普照》中背負了所有人期待的司馬光有一天砸開了缸,發現坐在缸中的就是他自己。
然而我們從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如何去順從,做別人眼裡那個懂事聽話的孩子,卻從沒教過我們如何去反抗本不願去接受的命運。從很小開始,我們就已習慣巨石壓胸口的感覺,卻從不去想有天這石頭會壓垮我們。更有時候,我們還挺會自我安慰的,“哎呀,人生不就這麼過嘛,大家都這麼過來的呀”。於是覺得,好像怎樣都去接受吧。於是習慣了隱忍而痛苦,習慣在歷史的光圈裡渺小如螻蟻的我們,再多蜷縮一點。
“瀑布”這個意像只在影片快結束的時候,羅品文才向女兒提起,之前一直在她耳邊轟鳴的聲音,變成了溪水潺潺的聲音,那時她才知道,原來那就是瀑布的聲音。就像是對待生活的態度,越深陷其中,越能感受到生命有一種潛移默化腐蝕人的力量,在巨大的靜默中,你感受到的都是無能為力——當你站在瀑布底下的時候,你被水流猛烈地沖刷猶如刀刮在身上,轟鳴的聲音在你耳邊爆裂開來,你是受不了的。但是當你遠遠地觀賞瀑布,你才能體悟出它自然的美來。對待生活太過認真的人,總沒玩世不恭者過得舒服。
其實影片裡還有一處“瀑布”,那便是遮蓋大樓的巨型藍布。它隔絕了陽光,也隔絕了人內心的陰暗面,而這條靜止的“瀑布”讓這棟大樓像一塊碩大的墓碑,墓主便是所有現代人。實際上,現代人所有可能給生活的熱忱,都在規律與規劃中被消殺乾淨。
Q:是什麼吸引您去創作關於家庭的故事?
A:事實上我在拍完《陽光普照》後就對家庭電影有點反胃了。去年我聽一個從哥斯達黎加回來的朋友講他女兒的故事,講他女兒生病,他照顧她,最後女兒因為去hiking被水沖走。他的故事非常感人,他在我面前講了三個小時完全沒有停下來。但是這不會讓我想拍這個電影,只是覺得它是一個非常感動、非常哀傷的故事。直到我看到了藍色的房子,那個房子讓我非常震驚,我覺得在2020年virus開始起來的時候,mask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隔絕出來。所以對我來講,《瀑布》已經不再是一個家庭電影了,它關係到去年的生活裡面被隔離,被壓抑,人與人之間被推開的一種非常強烈的距離感。
Q:劇本的創作過程是先寫一個母女之間的故事,然後把這個故事放在疫情期間,還是開始的創作意圖是就是想寫一個與疫情相關的故事?
A:我這個腳本寫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要放棄了,因為剛開始的劇本是媽媽照顧小孩子,小孩子一直生病到底,寫到後來的時候我想幹嘛要寫一個媽媽照顧小孩的故事。很原始的想法是,我們把整個故事放在疫情下的台灣,想用一個最親密的家庭關係來反映整個時代裡疫情的問題還有人際關係。後來我寫到一半還是沒辦法接受講一個family的故事,是媽媽在照顧女兒,我覺得這樣下去我會預期到故事會怎樣走向。直到我去做田調,要research,去一個醫院的時候看到了竇加那幅畫,我才發現說,應該不是女兒生病,應該是媽媽生病才對。所以中間我突然有一個轉折,變成前面是媽媽的幻想,事實上是媽媽生病,最後是女兒照顧媽媽。有這個想法的時候我真的蠻開心的,而且我很快就把劇本寫完了。
圖源:劇照
Q:您是出於什麼緣故想以女性視角寫一個故事?
A:我在拍完《陽光普照》的時候我太太曾經告訴我,“你會拍一部電影嗎?沒有幫派的,沒有黑社會的,沒有人死掉的也沒有人流血的,沒有人被砍頭或是手不見的,而且是以女性的角色來拍的。”這當然這是一個笑話,她覺得我只會拍一些男性電影,gangster movie,很暴力啊,但是我後來想一想,當時聽到我那個朋友講完故事以後,我真的決定要拍這個電影的時候,我從來都沒想過要用男性的角度來講這個故事,而且我需要這個片子裡面男性的戲是非常少的,純粹用女性的角度,母親跟女兒之間。因為在過去,台灣男人都在外面,真正看到小孩子成長的是媽媽,小孩從學校到出社會,都是以媽媽的角度來看待。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我自己也有小孩,我的小孩也是女兒,我發現女孩子的心思,她們那種堅強,是我們男生非常難想像的。我覺得用兩個女性來表達親子關係,力量應該會更強。
Q:您通常是自己做攝影,但會用中島長雄的名字,為什麼這次決定用真實的名字?
A:曾經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我都告訴他們:“中島長雄因為疫情的關係,在日本不會再回來了。”但我真的想法是,我在拍完《陽光普照》的時候,我就覺得我要改變,我覺得改變不是說內容要改變,我覺得整個拍攝形式完全要變得不一樣。所以我這次的變化是在攝影上完完全全跟以前不一樣,整個拍攝方式,鏡頭運用,甚至那種不安定感都做了很大的改變。在鏡頭上會使用一種很固定的,一個鏡頭一個鏡頭慢慢拍慢慢拍,不斷地很有耐心地一場戲一場戲很多鏡位很多鏡位一直拍一直拍。我希望這個片子剪出來後不是一個非常slow pace的文藝電影,我是希望它是節奏非常快的,而且有一些影像上的不同變化。
圖源:劇照
而網友們對於這部電影則有以下評語:
牛奶有葉簾幫助隔絕溫度,高樓有藍布幫助隔絕墜落,嘴巴有口罩幫助隔絕病毒,可是什麼能幫我們隔絕孤獨?房間裡擺著前夫的舊物希望愛情能回家,腦海裡滯留溫柔的男聲希望寂寞能趕走。我們變成竇加畫裡不知去哪的騎師,變成鷹架拆掉不知鑽哪的長蛇,變成無預警洩洪的水壩,溪流變成瀑布,沉溺無法獲救。
私人以為,鐘孟宏的作品一直被過譽。他的電影始終給我一種無病呻吟的感覺,這次依然是這樣,劇本本身就一般,台詞也很做作。生活很多時候真的不是都像瀑布一樣一瀉千里的,瀑布的最下端永遠都是平靜的湖水或廣袤的海洋,拜託不要只看到陡峭的人生,也不要一味為賦新詞強說愁。
觀感很複雜,確實沒有和疫情非綁在一起不可的關聯,但卻又像是不得不在疫情時才能get到的電影。很多東西都不斷把人與人之間的界限模糊消去,但卻也鮮有人真正去認識一個人,而在這種危險的親密關係裡,盼望“雨”將對方打醒的同時,卻又不再盼望“雨”消散,於是“雨”積壓洩落,結局亦未必是天晴。
山中的激流,溢出的鍋爐,平靜而無望的注視下躲藏著哭泣的雙眼。她在腦中臆想,在暴風雨中呼喚,她的她所擁有的名字。孤立的人伸出歉意的手,站在被破壞殆盡的城堡面前,她的眼淚是被陽光照耀的。她們的雙耳不會被嘈雜的水聲侵蝕,她們的瞳孔不會被刺眼的光線灼傷,她們之間的距離不會被一朵朵的玫瑰阻擋。當通向彼此的房門在漸漸打開之時,一切的言語會忘記它們中傷的身份走向擁抱。
開頭非常巧妙的小反轉,叛逆的變成乖順的,而框架內的變成了不安定的,照護與被照護的變化讓生活這個罐子被晃動了一下,渣子、凝固也隱匿在罐底的東西都浮現出來。瀑布出現時的聲效完美,像粗重呼吸,像瘋癲前兆。到後半段,從搬家後飯桌那場戲開始有點雞湯,算是遺憾。前面的部分都可圈可點。口罩遮面,藍布遮窗,阻隔、遮擋用得真妙,疫情之下,封閉之心被砸開,如冰封碎裂成瀑布,瀑布又緩成溪流。幾個人的演技都值得讚歎。
無法不被賈靜雯的面容所打動,幾乎落淚,呆滯、恍惚、低沉、落寞、驚恐的狀態中蘊蓄著回歸常態的衝動,同時又帶有過去美好時光的一縷明媚。華語片裡再沒有見過比這更真實豐富動人的精神病人角色。
其實這個故事不需要疫情,後半段說的那些才是它要打動你的東西。這裡的瀑布就是陽光普照裡的陽光,你不知道哪個瞬間突然就明白了。
疫情如同突然洶湧而至的瀑布激流,重創著每個人的身體和精神,也改變了許多人的家庭關係,母親會慢慢走出精神失常的陰影,孩子也會漸漸理解大人成長起來,瀑布急流終會變成涓涓細流,奔向自由廣闊有愛的心世界。
優缺點都很明顯,無可置疑的是,在疫情時代的確很容易被如此匠氣的雞湯傾向給鼓舞到;象徵性元素塞得較滿——幽藍客廳照進陽光,蛇,雨,以及關於主旨「瀑布」的點題與結尾急轉彎式的閉合,都顯得過於工整而失之趣味,甚至有命題作文之味。
對人類來說,重建比面對失序更困難,需要縫合,需要捨棄,需要從頭再來。真正的悲劇始於大樓摘下藍色“口罩”之後,經過創傷,重新走進陽光裡,安詳又死寂,我們都回不去了,即使那是一條末路,也被修改了軌道,進入另一個平行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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